(9)

在前几个星期发生的时空长廊安全事故之后,长城站的领头就换成了一个印度人,不过我们并没有什么欢迎仪式,此时此刻的长城站的工作人员心态已经发生了诸多的变化。

比如,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回到地面了,地面不安全已经变成了一种共识,哪怕是想要回自己的故乡看一眼都是一种奢求,因为回去后不管在哪里都会有潮水般的人们跟着你,他们不仅仅是把时空修道工当作是一种英雄的职业,更可怕的是,你会在他们眼中看到某种期待,期待着你快速建完时空长廊,那这样子大家就都有活下去的希望了,这种眼神在过去是经常出现的,现在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了,反而是埋怨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多,长城站的每一个时空修道工都经历着这种折磨人的心理变化,一方面,大家希望他们的工作进度能够快一点,另外一方面,又无比害怕时空修道工因为过于劳累可能会导致出现意外进而造成全人类毁灭。


(资料图片)

地面的地球人恨不得每一个人都上到太空电梯,然而这种精细的工作不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或者还在牙牙学语的小孩能够完成的。灾难正一步一个脚印朝着大家走来,众人的情绪出现变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幸好,联合政府的办事流程化与透明度是足够的,所有的工作过程都是实况转播的,民众们习惯了做自己的事情的同时,旁边再加一个显示器,上面滚动播放着时空长廊的作业流程,不管是在吃饭的时候,还是在上厕所的时候,这种举动已经变成一种安慰。

可是几个星期前的直播突然中断,让地面的人们感受到了一丝危险的异样,所有地面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住所外面,用他们购买的小型天文望远镜观察时空长廊,找到它是有一定难度的,但是全部人一起找就总会被找到,所幸这件事很快被以地面基站转播故障的理由给搪塞过去了。

在长城站休息的我,一次次回想之前作业的惊险程度,要不是张万里把我们救了回来,恐怕事情持续下去会变成一场旷世的大灾难,首先就是地球的一半被摧毁,被炸出来的地面碎块会在空中划出一道岩石带,这个岩石带很快会把月球的速度降速至第一宇宙速度之下,这样子地球又会迎来一次毁天灭地的大撞击,这只是最轻微的情况了。

随着时空长廊里反粒子积聚的数量越来越多,正反物质湮灭产生的效果灾难绝对在这个之上,科学家预测的最近几年的宇宙场景就是,地球附近产生的正反物质湮灭,造成包括火星、金星这些行星都会在湮灭中变成支离破碎的超大陨石,这些陨石都会坠落在太阳里面,引发太阳的物质大喷发,这种喷发是毁灭性的,波及的范围会持续到木星,所以说,时空长廊的爆炸引起全太阳系的毁灭是大家都再清楚不过的事实了。

更不用说,时空长廊造出来的小小“反宇宙”完全体了,这种完全体的反粒子数量按照天秤座文明的要求,是在一个很高的数值之上才能起到效果的。如果完全体发生毁灭,能波及的湮灭范围可以扩展到一光年以外,隔壁的半人马座都会受到强大的喷发影响,被扰乱星系的运行规律。

人类现在就像是在一根钢丝绳上举着一个地球那么大的铁球,稍有不慎,它不仅摧毁的是我们自身,还连带着把我们附近的一切都碾为尘土,这个范围之大光按照光速都要走一年。

这种巨大的毁灭程度,之前从未经历过,地球就像是偏安一隅的小村庄,总觉得外面兵荒马乱的大毁灭这么多年来都没有降临在自己身上,所以人类一辈子都不会碰到这种情况。

随着门外脚步声响起,医生护士走了进来给我检查身体,我询问张万里领头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了,医生跟我说已经把他送到地面去养伤了,太空中的环境不适合身体恢复,他让医生跟我们说,还会有机会再见面的,那时候他一定会以完全恢复精神气的样貌重新回到长城站。

“真是铁打的男人。”我心里面想。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护士给我检查完身体确认我恢复得很快之后,询问我的意见。

“坏消息先吧。”我说。

“你的小兄弟阿姆万诺还没有苏醒,他们的国家已经彻底从地图上消失了,我想这应该会对他的打击很大,前苏联的不是有个宇航员吗?他在苏联解体前不久被送上太空,苏联解体之后,没有人记得把他接回来,他被晾在太空好长一段时间,好像快一年吧,才被营救回地面,叫什么…谢尔盖。”

“怎么会消失了?是因为被太平洋淹没了吗?”我问,同时也有些恍惚,地面上的那些事情我好像已经脱节了,在太空中我已经待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

“不是,是他们的人民全都被联合政府难民署给接受了,之前剩下的几千人不是因为留恋那片土地才呆在那里的,是因为难民署的名额有限。现在联合政府把剩下的人也全部接走了,这下子那片土地也就真成了荒废的土地了,国家也不复存在了。”护士说道,在我耳边给我说了几句悄悄话。

“你可千万别乱说去啊,这肯定是联合政府给阿姆万诺开的绿车。”她的老北京口音在这种非正式场合显得很适宜,长城站的中国人不是很多,我们成了朋友。

“怎么说?”

“这不是担心阿姆万诺以身殉道嘛,联合政府得妥善安排他们国家的人民才行啊。不过联合政府的官员已经不了解什么民族感情了,这玩意在他们看来是多余的,毕竟现在是地球村嘛,你得跟阿姆万诺做做思想工作,别老是惦记着那片岛屿了。”

“你是不是听到了一些谣言?”我问。

“谣言听到不少,都说阿姆万诺国家的人民怨恨地球上的那些发达国家之前乱排乱放的破坏环境的行为,而这次阿姆万诺去时空长廊作业,也是他们选举出来的,目的就是要报复全人类。阿姆万诺还没有苏醒,情况也不是很乐观,要是他一直不醒来,恐怕谣言传来传去也会变成真的。”

“我会转告他的,他的情况怎么样了,哦对了,刚才不是说有个好消息吗?是什么?”

“新来的领头打算在长城站搞个联谊晚会,他说我们的神经太紧绷了,这样子下去迟早会断掉的。”护士笑着说,“说实话,这联谊吧我倒是没什么兴趣,我对他们从地面带来的美食比较感兴趣,现在物资这么紧缺,要不要我帮你留几份。”

“谢谢你的好意,帮我留几份饮料就好了。”

这个有些天真的小女孩就这样欢呼雀跃地跑出去了,门都没有关。

紧绷的神经得到了舒缓,我拖着有些沉重的身体走到了阿姆万诺的病房,门口站着的卫兵朝我敬了礼,我摆摆手说不用,换做平时哪有这种待遇,可能是因为他们觉得这次我是拯救这地面上所有人的英雄吧。

我们就好像是共生关系,这是我在长城站感觉到最深刻的感觉。

联合政府的特别大使看到我走了进来,连忙走过来搀扶我。

“怎么样,身体恢复的还好吗?他们说你有些缺氧,给你呼吸全氧已经半个月了,说这样子才不容易留下后遗症。”

“我觉得你们把我照顾得很好,这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我微笑着解释。

“这样子才对嘛,我们人类本来就是一个整体,现在在这个前所未有的炸弹面前,我们更像是一个整体了。我叫彼得·德鲁克,很高兴认识你。”他微笑着从西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枚联合政府勋章,另外,我还看见了一枚十分珍贵的,中国的八一勋章。

“授勋仪式就不搞了,这是联合政府的一份心意,同时,你们国家也给你颁发了表彰,这应该很重要吧,你们中国人是我们地球村里最重视民族感的了,这种局面联合政府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更加希望你们站在全人类这一边。”他说道,目光里还是十分和善的。

“彼得先生。”我顿了一下,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你们对于这次的安全事故是怎么定义的?”

“你是想问这次安全事故的性质是吧,我们当然希望只是一次意外,不过这个意外我们现在还不清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很多迹象表明,阿姆万诺小同志肯定是自己主动做了些什么事情,他偏离了自己的工作轨道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联合政府的几个委员都对这个行为表示了担忧,但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一定会调查清楚的,不然长城站的每一个人的心理因素都会成为毁灭全人类的一颗定时炸弹,他们也不想被怀疑是恐怖分子吧。”

这番发言非常的具有智慧,我不禁有些佩服这位上了年纪的政治家的洞察力。

“可是要是阿姆万诺一直不醒来呢?我想舆论会对他非常不利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医疗小组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他说着,同时跟我说起一段往事。

这段往事勾起了我对上几个时代的历史记忆,那时候尽管地球里的几个阵营剑拔弩张,随时都可能有同归于尽的情况发生,但那种阵仗最多也只是给地球松松土,很快就会被岁月所抚平,不留下任何痕迹,我思索着,那个时候的人看到的夜空与现在的人看到的夜空有什么不同呢。

历史记忆一:

1978年的7月13号,在一个寂静的深夜里,一位前苏联的物理学家正在检修当时整个苏联境内最大的粒子加速器,这个加速器的设备名称叫做U-70,是当时的苏联为了与美国进行军事霸权的争夺修建的,当时不管是地面的军备竞赛,还是天上的太空竞赛都得到了巨大的支持,而前沿物理学同样也是一样。

前苏联对这台大型粒子加速器的日常维护非常重视,因为如果真的发生问题,停机检修完整一台机器都需要半年的时间,这也就意味着落后了西方阵营半年的时间,这点时间就足够打破双方之间脆弱的平衡。所以,当一位物理学家在值班室里接收到了警报,他立刻动身前往加速器内部进行检查,阿纳托利·彼得罗维奇·布戈尔斯基是他的全名,这个名字也将在之后的历史中不断被提及。

布戈尔斯基率先赶到了U-70的控制室,用对讲机通知工作人员把质子束关停,但是不知怎地这份通知传达有误,就这样,以为粒子加速器的质子束已经关闭的布戈尔斯基进入到了那间还在运转的粒子加速器内部,并且由于过于担心的缘故,他把头部伸入到了U-70的内部。

而这一刻,一束强大的质子流贯穿了他的脑部,这束质子流的速度接近光速,带着700亿电伏特的能量撞击了一个人类的脑袋,后来的医疗小组评估他在此次事件中可能遭受了几十万伦琴的辐射,这个辐射强度之高闻所未闻,要知道只需要400伦琴,就足以致人以死地,就连后来的切尔诺贝利核泄露中所产生的辐射强度与他遭受的伦琴值相比,都只是小巫见大巫。

不过幸运地是,这束质子流与大脑接触的时间和区域都非常的小,并且是大脑的非重要区域,所以布戈尔斯基并没有死亡,这位不幸的科学家,在苏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描述当时的场景:

“我仿佛见到了一千个太阳。”

(10)

第二天开始,布戈尔斯基头部的头发就开始脱落,他的左侧脸部的神经也都坏死,连带着失去了左耳的听力,这种损伤程度前苏联的医生们都有些束手无策,那时候对于辐射产生的人体影响他们也知道得不多,只能尽可能地对他提供必要的急救措施,然后静静地等待布戈尔斯基的死亡,并且护士还记录了他每天的病情程度,以便对未来有同样症状的病人提供更有效的救助。

就在这种被死亡笼罩的阴霾中,人们都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的时候,布戈尔斯基竟然逐渐康复了,除开之前提到的那些损伤,他的病情并没有恶化得更严重,似乎是质子束的辐射剂量没有在他的体内过多的停留,才保住了他的生命,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真是一个奇迹。”我听完联合政府特别大使所说的故事之后说道,“要知道高能辐射是会把人体内的DNA链给击碎的,那种死法,超过了过去所有酷刑的总和。”

“你说的对,万幸就是这个质子束在他体内停留的时间特别少,物理学上有个函数值,叫做布拉格峰。”他解释道,“还没有抵达这个峰值,这束质子流就冲出去了。”

我沉思了片刻,好像明白了他跟我提起这段历史往事的意义。

一种惊骇的情绪在我脑子深处翻滚起来,“莫非…您跟我提这件事,是因为阿姆万诺他…”

他点了点头,随后又缓慢地走到我的身后,把门给关上了。

我看着他走到阿姆万诺的病床边,在墙壁的几个按钮上点了点,一束光芒闪了一下,让我有些措手不及,随后是病床上的影像开始抽动起来,那安详睡着的阿姆万诺就这样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有些骇人的景象。

同几个世纪前的那位前苏联物理学家一样,他的头发也已经脱落了,那肿胀的后脑勺像是西瓜一样大,脸部正淹没在一片冷气云当中,用来给他消肿用的,我还看见了他掉落的牙齿,脸上的眉毛也都消失了。

这位小兄弟是长城站的活宝,我们都非常喜欢他,虽然他总是说着不着边际的冷笑话,有时候让我们这些不同国籍的人都摸不着头脑,只剩下他一个人前仰后合的大笑着,这倒给压抑的工作带了了许多欢乐,但谁知道那是不是他的掩饰呢,作为一个没有国家靠背的小的不能再小的岛国总统的儿子,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人的时候也会默默流泪。

所以我总是尽可能地照顾他,希望他可以把长城站当作第二个家,因为我们很有可能余生都在这里度过了。

“我们用全息影像遮住了他的病情。”彼得先生遗憾地说道,“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举动,长城站的时空修道工们都把这里当作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谁心里都不好受,更不用说还要继续完成那艰难的工作了。”

“是宇宙射线造成的吗?”我问。

“来的时候,地面的物理学家跟我说,宇航员在外太空中碰到宇宙射线是经常的事情,最早可以追溯到1969年的阿波罗登月任务当中,一个叫做巴德·奥尔德林的美国宇航员就曾经说过自己在月球表面环绕四周的时候,会看到细小的微光,尤其是闭着眼睛的时候,也能看到这种闪光。”但他接着摇摇头说道,“我们没有在时空长廊安全事故当天检测到高能宇宙射线的经过。”

在太阳系中,我们的太阳就无时不刻都在喷发着宇宙射线,这些宇宙射线通常会被宇宙飞船的外壳所拦截,在宇宙飞船的外部会有一些金属能够反弹这种射线。与它相比,在宇宙中还有一种更危险的来自银河系深处的宇宙射线,这些射线通常是由于超大质量天体之间碰撞产生的,或者是超新星爆发产生的余波,这些银河宇宙射线会在太阳风的阻挡下,也消失了一大半,但如果在太空作业时碰到这些射线,地面所有的监测站都能发现明显的数据报告。

“难不成来自地面?”我悬着的心一刻也没有落下来,如果击中阿姆万诺的不是来自地球外部那些可被观测到的高能射线,那只有一种可能,它肯定来自地面。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地面一直都在流传一个谣言,说恐怖组织已经掌握了一种可以远程打击时空长廊的武器,我们对这件事非常的重视,所以派出了几个特别反恐小组去抓犯罪嫌疑人。”彼得·德鲁克有些凝重地说道,“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就被这一小撮人给篡夺了,而且对准的是我们自己人。”

“太可恨了。”我的内心涌出来一股无名怒火,这种怒火就跟当年在张强老师与苏婷老师的课堂上一样,熊熊燃烧,“我们要绞死他们!替阿姆万诺报仇!”

彼得大使露出有些复杂的笑容,“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可以当英雄了,谁不喜欢充满正义感的英雄呢?但你现在还是得好好养伤,不要动怒。”

我冷静了下来,不过疑问还是缠绕在我的身边,我询问他,“真的有人可以在地面发射这种高能粒子攻击时空长廊吗?粒子加速器不是掌握在联合政府手中吗?”

“联合政府内部也有人支持人类民粹主义啊。”他幽幽地说着,像一条蛇吐着息子,让我浑身发抖,如果联合政府内部都有内鬼,全人类毁灭是迟早的事情。

“那该怎么办?”我靠在墙上,心里面乱极了。

“斩草要除根。你们中国人古代的谚语已经告诉我们该怎么做了。”他递给我一个显示屏,上面赫然显示着恐怖组织的最高首领,索林,这个中东人曾经宣扬要继承本·拉登的基地组织,他要在世界范围内建立人类第二基地,这件事我也是有所耳闻的。

他的号召在不同国家都引发了不同程度的混乱,尤其是他所宣言的人类中心主义,是不少弱者生存下去的希望,最重要的一个理由是,他向大逃亡中所有的逃亡阶层宣战,这份宣战书有效期将持续到末日。

那些逃亡飞船都收到了索林发出的信息,这份信息上面清晰地描绘了他们的结局,必将是粉身碎骨,湮灭在宇宙末日当中,而且断子绝孙。

看到他的斩首名单,我的喉咙翻滚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问了一句,“他跟这件事有关吗?”

“有关,他的势力渗入到联合政府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绝大部分的罪证,这次可以一举把他拿下,这是一个空前的机会。”彼得大使做出了抹脖子的动作,“全世界人民都会支持我们的。”

“期待你们凯旋归来。”

等这位联合政府特别大使离开之后,我在阿姆万诺的病房里呆了许久,看着他完好无损的全息影像,内心只漂浮着一种莫名的悲哀,不管是什么时候,地球村的路都还有很长的一段里程要走。

门口进来的护士看到了我,跟我打了一声招呼,我问她,“阿姆万诺的情况还好吗?”

“很好啊,这不是就快要恢复了吗?我们已经给他打了许多天的营养液了,再过半个月吧,一定可以醒来的。”

“有没有检查到什么其他的症状呢?”

“其他的症状啊,你是说后遗症吗,还是之前就有的症状?”

“都可以,都跟我说一下。”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你们的关系还怪好得了。”

我满脸黑线。

“好像前几天发过癫痫,我们没有在地面的医院检测到他有过癫痫的病史,所以专家们都会诊了许多次了,他们也不让我们进去听结果,只是要我们按照平常照顾病人那样照顾好他。”

看来彼得·德鲁克说的是对的,我不由得对他给予我的信任表示感谢,这个成熟稳重的政治家一见面就显得气度非凡,显得非常有野心,这个时代最稀缺的就是他这样的野心家了,因为我们都不喜欢政治,这个时代也缺乏培养政治家的土壤。

护士看出了我的心事,她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之后,便询问我之后的联谊会有没有空,我内心像是被触电一样,瞬间反应了过来。

“得看身体的恢复情况,有空我一定会去的。”我答道,并且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哦,好吧。”她递给我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她的姓名与联系电话,“你还不知道我的全名吧,只是叫我小胡小胡。”

“我当然记得你的名字,你的名字有古代人的美感,所以我印象很深刻。”我翻看这上面的字迹,胡秋谭。

“这是我自己取的,没爹没妈只能自己取了,不过很感谢你的夸奖。”她问我,“听说你的父母在大逃亡中把你丢下来了,是吗?我们一定对彼此非常理解的。”

我的额头跳动了一下,“谢谢,大逃亡留下了许多孤儿,我没什么特别的。”

“你是大英雄!”她竖起了大拇指,“时空长廊安全事故的时候我们都捏了一把汗,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

“现在大家都这么认为吗?”我问。

“是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总归还是没事。大家都在说这是不是恐怖袭击呢。”

“你对物理知识有了解吗?”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比如量子力学之类的。”

“必修课,肯定了解,你要考我什么?”

“粒子加速器原理知道么?”

“一上来就这么专业的问题?我想想。”她沉吟了片刻,“我记得是在几公里长的真空管道里加速粒子是吗?好像是用固定频率变换电场,可以一直给粒子提速,从而加速到光速的99%。”

“那如果把粒子加速器加速完的粒子对准月球呢?”我问道,但我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只是想找个人确认一下。

“这…有些科幻了。”她答道,“这不是外星人的粒子束武器嘛,人类应该还是弄不出来这种东西的。”忽然,她捂住了嘴巴,“你的意思是?”

“你会保密的,对吗?”我问。

“这不科学,几百年来粒子加速器的原理已经被搞得透透的了,不可能现在才诞生这种武器,更不可能落在恐怖分子手里。”

“你说的对,粒子加速器不可能攻击到月球,因为它的加速管道是真空的,在这个地球表面存在着大量的大气粒子,它们会阻挡射出来的粒子流的,所以根本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动能。”

“所以你得出了什么结论?”她满脸疑惑,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不过之后我就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她并没有起疑心。

深夜中,我再次望向窗外的那口“白色棺材”,它就这样神圣地与我们保持同样的速度,背后是蔚蓝色的地球,我回想起了人类与天秤座文明的第一次非实质性接触,那是多少人幻想破灭的瞬间。人类从农业时代走向了工业时代,伸出的脚步从地球走向了月球、火星,甚至还掌握了造物主的能力——核聚变。那时候的人本来可以昂首挺胸地继续向太阳系的各个地方进军,就在这时,宇宙发来了大告警,我们的美梦就此破碎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觉,脑子里不断浮现早些时候的谈话,地面上的数以亿计的眼睛又像梦魇一样前来找我了,我把枕头压住了自己的脑袋,不想让那些嘈杂的声音影响我,但是,那个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别人要活,我们不能阻止他们活。”

“可是要我们死,那也绝不可能让我们白白送死。”

他为什么要骗我呢?我内心不安地涌动着疑问。

我打开显示屏想要拨通联合政府秘书处的电话,就在这时,身处太空中的我立刻察觉到了异样,我的视网膜中好像出现了许多亮点,它们过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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